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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笑艳歌
春江水暖鸭先知，季节变换鞋先行。
看见附近商场忽啦啦冒出的鞋档口，这两句毫不相干的话一前一后蹦出来。鞋子多么具有流行元素和时间特征。当夏日的阳光还在趾高气扬时，凉鞋价格已降到原来的一半，冬天的新款皮鞋皮靴也闪亮登场。想知道当年的流行方向，将一个鞋柜里的鞋子看上一半，基本可以不会偏离主潮流。
昨天的阳光非常温柔，玫瑰商场五彩缤纷的鞋子在阳光下突然抢进眼里。地面上、货架上、凳子上、墙壁上，竟全是打折的鞋子。仿佛一夜间，高高在上陈列在玻璃柜的鞋子，全都洗尽铅华走进民间。这些鞋子吸引了欢心喜地的人们，SARS的阴影在太阳下消失殆尽。漂亮鞋子带来的愉悦，在路人的脸上，脚下。
鞋子是对都市人的救赎。通常，一个人可以穿短裤背心，却不可以不穿鞋，衣冠楚楚的人，如果脚下没有革履相配，或者根本不穿鞋子，形象肯定大打折扣，甚至被人怀疑为另类。人类通过鞋子接触大地，通过鞋子走万里路，脚踏实地的关键，是一对坚实舒适的鞋子，电影《东邪西毒》里有一句台词，张国荣郑重地说，那些连鞋都没有的刀客你对他们有信心吗？
相信原始人意识不到鞋子的作用，他们懂得用树叶树皮遮羞，但双脚总是赤裸，他们能在崇山峻岭间健步如飞，脚板跟石头一样，坚硬，厚实，能踩进火堆里，能走在荆棘上。他们的脚，在刚学会直立行走的人类中，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确立和掘进。 随着鞋子的出现，脚的能力开始虚弱，退化，鞋子成了双脚的保护神。鞋子走进人类生活，社会文明就来到了。人们将本来踏遍青山、桀骜不拘的双脚藏进鞋子里，表现出现代人的斯文、稳重和优雅。赤脚的时候不是没有的，那是私人时间或野外嬉戏，鞋子不过暂时休息一会，钟点一到，自然被穿回脚上，回复人类的体面和尊严。
有一段时期，赤脚被认为是最接近劳动的方式，所以鞋子不被青睐。一个人最奢侈也只有两对鞋子，一双胶凉鞋，一双军布鞋，分别在寒暑两季护卫脚丫子。“赤脚医生”，特指扎根农村的医生。电影镜头里，常有高挽着裤脚露出十个脚趾头的妇女干部。可是，现代文明怎么也回不到原始社会，鞋子的作用一旦被发现，就被人类变本加厉地利用。登山的，打球的，走路的，跳舞的，运动的，休闲的，每项工作都有对应的鞋子。人们从关注双脚是否得到鞋子的妥善保护，到注意鞋子外型的美观和流行度。甚至本末倒置，为潮流而委屈可怜的小脚丫。曾经一度流行的松糕鞋，比清代宫女的鞋子还危险，走起路来摇摇欲坠。去年开始出现的尖头鞋，又使医院因接治鸡眼病人而增加收入。当各种各样鞋子泛滥成灾时，家庭里除了衣柜、书柜、碗柜，还有鞋柜，谁，还能记得久远时代里赤裸着双脚飞檐走壁的先辈。
五彩缤纷的鞋子对年轻人很有诱惑，但在老年人眼中，始终以舒适为好。广州有一家手工鞋坊，专门做圆口软底的绒面鞋，就是从前配着长袍马褂穿的那种。很多客居海外几十年的老华侨，千里迢迢找回来。穿过多少高档名牌皮鞋，最后还是觉得家乡的舒服，这种感觉，又岂止小小一对布鞋所能承载的？
有一个广告，黑人球星穿着名牌篮球鞋带球过人，黑粗的大脚特写，凌空一跳的特写，空中定格特写，从空中落下再蹦跳两下的特写，然后，广告词告诉你，**鞋，令你事业成功。事业成功的标志，就象那MBA球星一样，日进斗金。多么蛊惑人心的画面，不买那篮球鞋，简直是超世纪遗憾。我深信广告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过，我们都没有黑人一样的大脚，也没有大把花钱的权利，那篮球鞋非常时髦漂亮，可我们都是普通百姓，事实上，篮球鞋更多的作为一种消费文化的标点，留在我们的视线里。假如那么昂贵的球鞋穿在脚上，我们全部的细胞和器官，都可能成了这双鞋子的奴隶，既然如此，我还是宁愿用鞋子来装饰自己。
昨天逛街的收获，是三对打折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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