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目前你所在的位置:首页 >> 百姓 >> 流行前线 >> 时尚伊人
文章来源:故乡  发布日期: 2003年4月23日
女人如猫
雪语莲香


    不管女人如猫是幸福还是悲哀,我都等待着。——题记

    我是个如猫一般的女人,安安静静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微笑。于是爷爷奶奶为我长年累月的养猫。

    刚出满月的小猫最可爱。通体的绒毛酥骨,托于掌间,轻轻巧巧的。若放在地上,它会茫然地细细地叫,然后蹒跚地东撞西撞,最后跟着我屋里屋外地跑。

    这时候,爷爷会指着它笑着说,雪儿,你小时候摇摇晃晃走路时,也是这个样子!
    于是我搜索记忆,很遥远,也很模糊,但似乎有印象。
    爷爷说,雪儿四岁才会走路。我愣愣地听,然后愣愣地点头。
    四岁才会走路?那四岁之前呢?是不是如熟睡的猫一样整日的趴着呢?
    是的!爷爷轻描淡写地吐了这两个字,就左顾而言它了!我知道爷爷习惯把辛酸和苦涩隐藏,这是艰难岁月里一个男人的隐忍。

    于是我的记忆在爷爷躲躲闪闪地隐藏中跳荡。零零星星的碎片跨过时间的河连成一片。终于,一个清晨,一个阳光很好的早上,我似乎一下子想起了那段并不寻常的日子。


    那时候的天,蓝蓝的。窗外总有大片大片的白云飞过。暖暖的阳光倾泻进屋里。我可以清晰地看见灰尘在一束束光里舞蹈。

    奶奶在外屋的缝纫机上赶制邻里邻居的衣服,没日没夜的忙。给人做衣服挣来的钱,都被奶奶放进一个圆柱形的罐子里。罐子里的硬币会随着罐子的摇荡叮叮咚咚地响。奶奶习惯把这个叮叮咚咚的罐子扔给我玩,然后嘱咐我好好看管它,别让小猫偷走了。因为雪儿看病的钱都在那里面。那是我对金钱最早的认识:一个罐子,一个有着叮叮咚咚声响的罐子,一个有着叮叮咚咚声响而且可以给雪儿看病的罐子。

    那时候的我不爱哭,也不吵嚷着叫奶奶抱。我习惯一个人在硕大的床上爬来爬去,追赶一只懒懒欲睡而不能的猫。得逞后,我会揽它入怀当洋娃娃一样抱。它会无可奈何地在我的大弯里打呼噜,而我会如猫一样眯眯地微笑。

    偶尔,也会有人在窗前喊我的名字。雪儿——雪儿——清清脆脆的童音撩拨欲走路而不能的热望。我知道,一定是杰和奎。因为只有他们才会这样叫我。我会兴奋地如惊醒的猫,爬向窗口,去拉他们的手。杰喜欢让我闭上眼睛伸出手,这样他会把他捉来的小鸟、蜻蜓或蟋蟀放于我的掌间,然后看我或喜或惊的表情;奎喜欢把折叠得漂漂亮亮的纸飞机,小风车送给我。我喜欢叫他们哥哥,但他们只叫雪儿。

    暮春或盛夏时节,奶奶会在好天气的日子里,把我抱到门口,放在长方形的小木车里晒太阳。这时候,杰会召集很多小朋友呼啦啦地围在我身边,让我享受当公主的感觉。

    杰长我四岁,是他家最小的儿子。他生性活泼好动,极富领导才能。他喜欢推着小木车带着我走遍大街小巷。他常说我有猫猫一样的脸,眯眯的眼睛,嘿嘿的头发,很好看!

    奎与我同龄,上有一兄。虽不是独子,但性格内向,脾气也倔。就算哭,也是只落泪不出声。他喜欢静静地陪着我坐着,然后用狗尾草编小猫给我玩。他说狗尾草编的小猫象我。我说不象,因为它太丑!于是他说太丑的象他,不丑的象我。于是我开心地笑。记得我把他编的小猫全部放进一只大大的纸箱里。因为他说等他编到1000只的时候,我就一定能和他们一样走路,蹦跳,奔跑了。

    在五岁生日过后不久的一个清晨,我忽然可以真真正正地不依赖任何人走路了。爷爷奶奶轮番抱着我哭。那天,我家既吃了鱼也吃了肉。我养的小猫吃光了鱼刺儿,还和小狗抢骨头。杰高兴地带着我爬上邻家的墙去折桃枝;奎依然送我狗尾草编的小猫,我还是习惯性地扔进纸箱里,不数。

    之后,杰恶作剧似的打瘸了我养的小猫。那猫不吃不喝,几天就死掉了。它死在院中的角落里,面目狰狞。那是我第一次目睹死亡,哭得昏天黑地。

    为此,杰和奎滚在一起。杰比奎大,更比奎高,但那一仗,杰输了。

    此事过后不久,我便被父母强行带回哈尔滨。离津那天,奎依然送我狗尾草编的小猫,我依然扔进纸箱里,没数;杰则许诺等我回来后一定送我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猫,也叫它雪儿。记得当时他学着猫步,在我面前蹦来跳去,逗得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离津之后,和父母住在一起,我很不习惯。妈妈不喜欢猫,她说猫太奸诈,而我长得如猫,所以妈妈也不喜欢我。

    妈妈不是一个如猫一样的女人,所以她一辈子也没有得到我爸爸的爱。可他们的命运却一辈子都纠缠在一起。

    我想我会挣脱妈妈宿命沿袭的罗网,因为我是一个如猫的女人。我比妈妈聪明,我比妈妈隐忍,我比妈妈大度,我比妈妈……可是当我静静地蜷缩在床角看我深爱的男人在屋里踱来踱去的时候,我依然感到静默的悲哀。这悲哀不是因为不被爱,而是欲爱不得。原来,女人如猫不如猫,都有可能拥有相似的命运。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早已故去的爷爷。爷爷生前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我如猫的脸庞呢?当我在旧纸袋翻出奶奶年轻的照片时,我终于明白:原来,我和年轻时的奶奶有着相同的眉眼和微笑。也许奶奶一辈子都没有真正爱过爷爷,可爷爷却一辈子都没有放弃过爱她,甚至在我的成长中时时刻刻在寻找奶奶的旧影。

    而我深爱的男人呀!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你会在哪里寻找我的旧影呢?你还会寻找么?……

    听说猫不会死在自己的家里,它喜欢选择寂寞的角落。那如猫一样的女人呢?我忽然想起杰打死过的那只小猫。当年,那只小猫的死相狰狞而恐怖。与此同时,我也想到了杰,以及杰的许诺。后来,我回了天津,但他却没有送我雪白雪白的小猫,他搬家了。

    而奎一直都没有搬家,他还是喜欢在盛夏时节,用狗尾草编小猫给我。今年3月29日,我收到了奎的电子邮件。他问我是否还记得那1000只用狗尾草编的小猫。我在电脑这边如猫一样的微笑,因为我从没数过。

    转天我在久已失修的老屋里翻出尘封的记忆。打开布满灰尘的纸箱时,我发现那么多年来,奎送我的小猫竟然还在,只是干枯得碎成了一堆。我终没有数清,然后连同纸箱一齐扔了。那天是3月30日,奎结了婚。

    在这个春天,我终于养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猫,也叫雪儿。我会在寂静的暗夜里听雪儿细细地叫。我会轻呼“雪儿——雪儿——”,如当年杰和奎那清清脆脆的童音。然后我会把它揽入怀中,拥它在大弯里想过去,现在和未来……

    不管女人如猫是幸福还是悲哀,我都等待着。
 文章评论信息:
请您打分: 优秀 很好 较好 一般 较差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