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
都市繁忙快速的生活节奏,在带来程式化便利同时,无疑也增添了人们心理上的压力及憋闷感。于是,渴望回归自然,返朴归真便成了人们释放心情的一种愿望。 户外野营的方式不失是满足人们这种愿望的好办法,其不落传统参团的俗套,更能发挥自主随意性,因而也充满着挑战的刺激。 参加这样的户外活动,我还是第一次。经不住朋友的掇撺,便答应下来。 出发是个雾天,梅雨时节的雾湿度大,还夹杂着蒙蒙的雨丝。虽说生性乐山好水,但这样的天气,着实削弱了出游的兴致。爽约又不是,便只好拚命往背包里塞厚衣。走在集合点途中,总觉得有异样的眼光写着“另类”意味。想不到,与其他队友碰上面,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我的小背囊旋即被改成野营专用的大号背包,除了防潮垫、睡袋连同我的包囊,空间尚游刃有余。多亏账篷等杂物有其他人分担。 三月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上路时,已是云开雾散,清风爽爽。我们计划的行程是:往揭西黄满际水坝踏访瀑布群后,再扎营,第二天穿越揭西大洋村,再坐车返汕。因为这一带尚未开发旅游,天然无琢。 在五经富用罢午餐,租来的客车盘旋直上山岭,把我们抛在黄满际水库边的山岖里,便急于回去拉客,一溜烟不见了。满山苍翠欲滴的春色,峡谷中淙淙流淌的山泉,以及我们发现时的观呼声,仿佛都与他无关。一样的风景,却是两样的心情。 抡起背包,我们循着山埕小径寻找瀑布群。带队的阿甘一年前来过,想不到山里的妹子还记得他,远远地便用含着浓浓客家口音的普通话打着招呼。正望去,又有三两浣衣农妇,歇了手中活儿,朝我们张望,脸上是新奇的笑意。让人想起“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句子。山里客来稀,相逢何必曾相识。妹子竟自告奋勇为我们引路。 跨溪涧,穿茶园,方行不远。淙淙的泉流声忽被哗哗的瀑布声所覆盖,只闻其声,不见其状,越发惹人思盼,步子迈得更快了。绕着竹林走,湿气很重。却无闷感,而是清新爽透。方知不是雾,是瀑布的溅沫。说真的,偌不是山里妹子带路,这养在深闺中的瀑布群,休说来过一次两次,就是再多次,也未许能寻得。因人迹罕至,这里的瀑布尤存天然本色。听说这里有三处落差较大的瀑布群。先到的跨度最长,约有一百多米吧。三束飞瀑匀称分列其间,似仙姝飘逸的裙带,汇聚成脚下一塘碧波。我们把背包卸于泉边山石上,或慨然观瀑,或踩着石卵滩近前掬水洗脸。有性急的,已往背包里翻找起泳衣,准备下塘游泳了。阿甘忙阻住,说往下还有更好的。 沿泉流所经岩石攀援前进,不远,果然又有一条瀑布从悬崖下跌。水势集中而更具气势,深塘水清见底。我们趋后而至的,耽着不敢下去。坐在崖上,俯视瀑布下悠游若鱼儿的浪里白条们,只有羡慕的份儿。 山里的天黑得快。没有落日,没有霓虹灯,返回水坝时,已是蛙声四起。几经筛选,最后决定在水坝前方一较为平坦的山埕安营扎寨。晚餐自不可比具地方风味特色的午餐,但也没有想象中拾薪、砌灶等累赘。便携式的汽炉一摆开,须臾功夫,便有热腾腾的泡面吃了。很久没有饿的感觉,竟也吃出平时没有的美味来。 我想,大抵在野外过夜的,都没少烧篝火这项目。以前是为防野兽或照明取暖烤熟食而为,而像我们,烧篝火更多的只是为了活跃气氛。大伙儿围着篝火堆,喝酒、玩牌、打诨、讲段子。与平日里竟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也不知什么时候,蛙声、鼾声便都混为一体,成了天然之籁。 迷糊中,有人说话。我摸索过手机,一看。信号没了,时钟却毫不含糊标示着:8:30。天亮了的意识一下子清扫了睡意。悄悄开了帐篷拉链,往外看,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又是一个浓雾天。相邻红的、黄的账篷像一朵朵开在山野间的野花,还依稀可辨,其它全部氤氲在一片乳白色的雾霭里。真想对着山谷喊!又恐惊醒梦中人。其实,早有人先我而醒了。只是浓雾中,一时无从去处罢了。 雾薄了,丝丝缕缕飘动起来,过山谷,一忽儿,便没了踪影。山青了,层次更分明了。绿的是叶,白的是花。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如果说前面的野营还有点闲逸的意味,那么,后面穿越大洋村便是一种意志的磨练,以及体能的较劲了。 由于仅凭着阿甘一年前来过的模糊印象。我们沿着山里一条不知名的溪涧溯溪而上,一路上淌水而行,“青山清目,流水静耳”。起初倒也甚感浪漫诗意,有不少人还边走边取景摆“甫士”呢!后来,溪涧竟越走越狭小,艰险起来,竟至无路可走。听着前面林深无人鸟相呼的大自然景致,却再也乐不起来了。看看时针,已过晌午,与原预定两个钟头穿越山林,抵达大洋村的计划,已过一半时间。浓雾初开的天阴郁着脸,茂密的山林中,分不清东西南北。而路在何方?心中不禁掠过一丝惶恐。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突然有人想起了早间路遇的樵夫,“问他们,一定有出路!”几经周折,开始他们还推说有任务在身,无法擅离。眼看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上山无路,原路折回又对所历艰险心有余悸。我们不得不使出最俗气也最见效的一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樵夫倒也爽快,带上砍柴镰刀,便一路当先,窜到前头,像只机灵的穿山甲。轻车熟路地左拐右拐,带着我们闯了一山又一山。 真是天公有眼,一出山林,刚上盘山公路,斗大的雨便辟头辟脑砸将下来。慌乱中,卸下背包,搜寻雨具。身上已被这迅雷不及掩耳的骤雨淋湿了一半。拖着溅满雨水泥浆的两条腿走路,铅样的负重已经变得麻木。然而,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了。 进了大洋村,看见接应的客车徐徐开来,我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眼里的火鸡。这一程,足足比原计划多走了三个多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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