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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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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
第一次见到“蹦极”是在电视里,一个人从横贯山谷的高桥上直通通地跳下去,快要掉到河里时又日地一下弹上来,如此反复几下起落,终至被人捉住,才看清楚脚腕上是绑着一根并不太粗的“绳子”。
那时国内还没有这项听着耳朵都受刺激的运动,那个电视片也不是介绍这项活动在国外的开展情况,而是报道电影中的特技镜头。那个演员被人放下来的时候眉开眼笑地对观众打招呼,一幅乐天知命的样子,和我后来听到的蹦极的情景大不一样。
“那天我们排了两个小时队才买到票。”她对我说。一回想当时蹦极的情景她就显得十分激动。
我前面的两个男生回去退票了,那时我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困难还一无所知。我看着他们象阉鸡似地从我面前走过,只是奇怪这两个家伙真不够折腾的,排那么长时间队花好几十块钱(退票款折半),就只上来溜了一圈儿。
“后来我才明白,其实蹦极最关键的也就是把绳子套好站在边缘的那一小会儿,就象是要与现在告别,但你不清楚到底是要回到过去还是有什么未来在等着你。”
工作人员在旁边数数的时候我的脑中一片茫然,等喊“跳”时我清醒过来,说先等一下,我得再准备一下。
“妈妈,什么时候才抡到我?” “这个姐姐跳完就到你了。”
那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目光清澈地望着我,抿紧的唇边有一丝疑惑。
“说实话,那天要不是她我很可能也下去退票了。她的年青让我感到羞惭,我想如果不跳下去那将终身为之耻笑。”
来自一个陌生女孩的嘲笑能维持多久呢?但我却必须面对自己的怯懦,连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不如,这让人难以忍受。我深呼吸了几下,再次走到万丈深渊边,地面的人群显得很渺小,远处的景物迷离而苦涩,我忽然觉得口渴极了,后悔自己不曾饮饱了再上来。
“跳下去那一瞬间有没有慷慨赴死、大义灭亲的感觉?” “我光顾了咬牙了,什么都没顾上。”
只有眨眼的功夫,就象酝酿了半辈子的诗情,临了写了一首绝句就嗝屁了。嗡地一声,五脏六腑全不知哪去了,鼻涕眼泪全挤脑门子上了,等把我从绳上放到船里,我一把将撑船的大个子抱到怀里,半天没撤手。
“把人家吓坏了吧?” “估计是经多了吧,我看那上面下来的差不多都把他当救命恩人了,每天抱他的姑娘比抱刘德华的都多。” “多么理想的职业啊!”我遥想那每天阅人无数的长大汉子,喟然长叹。“可惜太远,要是西安有咱立马蹦去。” “你还别说,就你也不一定敢。”
对她的说法我不屑一顾,从小到大我经了多少惊涛骇浪,早就笑谈生死还怕纵身一小蹦乎。西安到现在还没有蹦极真是一大憾事,总不能就为这个跑一趟北京吧。
“蹦下来还有什么难得的感觉?” “就是在大街上都敢跟螃蟹似的,胆儿大了。你想我都死过一回了,我还怕谁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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