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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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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螃蟹
从我们家往南是一个不太大的农贸市场，从市场往南是一个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从十字路口往南就是他：一个乞丐，一个职业乞丐。已经没有人能记起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乞讨生涯的。人们只是记得他十年如一日地匍匐在路边，对过往的行人摇晃着手里盛着几枚硬币的搪瓷子。象我们这些居住在附近的人，开始大都摸出些零碎的毛钱递过去，待他必恭必敬地收了，在心里叹一声可怜再转身离去。
日久天长，人们观察出乞丐的一些规律，他一准在上午十点半前后准时出摊，晚上七点半收摊。据分析这刚好是人们外出活动频繁的时间，而且不会因为连续的乞讨饿坏他的身体。终于有好事者找到了乞丐在附近租下的楼房，据说装修得很漂亮，有彩电还安装了电话。还有人亲眼看见乞丐去邮局寄钱，晚上唱卡拉OK洗桑拿。最绝的是天黑以后乞丐的腿好象就不再瘸了。
当警察的弟弟告诉我，这种职业乞丐的月收入绝不在三千元以下。窗户纸捅破了，人们也就变得漠然了。大家再次走过他身边时，都不自觉地昂起脸加快了脚步。但是乞丐不为所动，来市场里的人很多，他有的是钱赚。终于，钱赚到了我们家头上。
那天我和妻带着大宝（我们六岁的女儿）路过市场，大宝央求着向妻讨了一元钱，飞也似地在人流中奔跑。我们以为她又去找什么好吃的了，可顺着孩子的身影望去，那白净的小手没有片刻犹豫地把圆圆的硬币丢进了搪瓷缸子里。
我与妻对望了一眼，嘴角苦涩地一笑。
晚上，检查孩子的寒假日记时，我们看到了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这样一段话：“今天我上中街，我看到一个残疾人，我就给了他一元钱。我们老师说我们要帮助穷人和有困难的人。”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孩子事情的真相，六岁的孩子还无法辨认这个社会中错综复杂的真与伪。在硬币丢出的一刹那，我分明曾经感觉到孩子那颗天真无邪的童心中已经萌发的善良。
带着沉闷的心情步上阳台，放眼望去，从我们家往南就是一个不太大的农贸市场，从市场往南就是一个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从十字路口往南就是他——原来善良和欺诈住得并不远，可是我们许多人用尽了一生都没走完。
最后我和妻决定对孩子隐瞒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孩子是无辜的，她刚刚萌发的心灵现在还不能承受这种残酷的挫折。善良是枯涩的，但是善良对她的未来更重要。她最终应该能够学会识破各种各样的骗局来保证自己不受伤害。但那是未来的事情，而不是现在。
望着熟睡中的孩子我百感交集。父亲想留给你一句话，不是为现在，而 是在你长大以后的将来：“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良心都同样是无价之宝。唯一不同的是：良心对于某些人，多少钱也是不能出卖的；而对于另一些人则意味着数不清的一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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