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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昌
秋天像一只奋飞的大鸟，向远方飞去。爱情的冬日，悄然来到我的身边，尽管我很不情愿。
那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在我的梦里。我似乎并不曾到过那个地方，也不曾亲眼目睹过那种场景。那是一片荒原，无边无际，一片苍茫，到处是野草、芦苇、泥沼和坟茔。你被一只巨大的苍鹰叼着，飞向远方。我拼命追赶着你，呼喊着你。可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却总也跑不动，喊不出声音。我只能绝望地看着你离我远去。醒来后，脸上挂满泪水，掌心攥出指甲的痕迹。
我曾把这个噩梦告诉过你，可是你并不介意。你静静地听了，轻轻地说，没什么，不过是个梦而已。然而，就是那个梦，在我的心里激起一片冰凌，让我隐约感到，我们到了分手的冬日。尽管我知道，终有一天：凤凰投火。可是，我没料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犹如特快列车。
你举行结婚典礼的日子，我举行爱的葬礼。你迎来的是一轮新的生活，我却为咱俩的那轮太阳安葬。葬礼，就在我俩常去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怎样一方乐土。在这里，我第一次对你说出那动人心弦的三个字；在这里，我第一次轻吻你的眉心。还是在这里，我看到你因激动而流下的泪滴——。然而，一切都远去了，此时此刻，这里已经物是人非。
大红喜字、大红鞭炮、大红旗袍以及鲜红的唇，如同立体电影上的列车冲我而来，强烈刺激视觉、听觉和嗅觉。我神情迷离，竟然无法抵达原来属于你我的那方乐土。空旷的田野，湛蓝的天空，孤独的树木，狂叫的野狗，组成沉重的画面，悲哀压迫我心，使我难以驾驭思维的船，去回味，去反思，去完成悼词和墓志铭。我只知道，LOVE，因患贫血症死亡。是这样吗？果真是这样吗？我开始怀疑，怀疑你，怀疑我，怀疑你是否真的爱过我，怀疑我是否真的爱过你，怀疑爱情，怀疑人生，怀疑一切的一，怀疑一的一切。
泪已干，心已死。我一次次否决自己，最后不得不承认，我是那样爱你，爱得那样深沉，爱得那样决绝，爱得那样痛苦，爱得那样无望。只是，我无以把握你的心，我不知道应该究竟怎样爱你，究竟怎样面对你。我没有答案，只要你不告诉我，就永远不可能有什么答案。
两个典礼的钟声终于敲响。鞭炮在东方燃起来，你给我的信件在墓前烧起来。火势渐渐凶猛，我看见，天空有一只巨鸟飞来，在墓前徘徊。音乐从远方奏响，越过田野，冲击耳膜。不是《梁祝》，而是《梦醒时分》。如泣如诉：要知道分离总是难免的，你又何必在乎那一点点温存，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爱，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我几乎发疯了，从田野里爬起来，跌进你的婚礼。举坐皆惊，曾经被我亲吻过的唇无语。你松开他的手，要跟我一起走。我却潇洒地举起了祝福的酒杯。
醉卧墓前。醒来，发现有血自胸中溢出，渗进墓地。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凤凰已死，不复更生。但耳旁却响起泰戈尔老人的声音：让生者有不朽的爱，让死者有不朽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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