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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故乡  发布日期: 2003年4月24日
魂萦大别山
鲁金戈


     引子 时间掩映在1974年的初春,人民解放军三0一医院的病房里,虽然炉火正旺,但依然呈现春寒料峭的氛围。此时,王树声老人静静地躺在窗下的病塌上,发散的目光里透着一丝执着和惋惜,嘴里喃喃地念叨着那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声音:
     “哦,我要去了……”

     一:少年心志当摩云
     在大别山的南麓,有一个山青水秀的小山湾--项家冲,冲里住着一户破落的书香世家,姓王。祖父王德成因为科举失意只好依靠教私熟和行医维持生计,到了父亲王泽香及兄弟们,生活日趋拮据,处处捉襟见肘,无奈之下只得凭着力气养家糊口。
     1905年的秋天,当大别山的树叶透出成熟的时候,王家的石头小院里传出了一个刚出生婴儿的啼哭,虽然世道艰难,但在那时的中国农村,一个男婴的降临,依然会给这个家庭带来温馨和希望。所以,当接生婆从挂在门楣上的竹帘里刚一伸头报出:“恭喜恭喜,得了个细伢子。”的时候,那早已在门口准备好稀饭的王泽香就冲进屋去,将土碗往妻子的手里一放,就喜孜孜得欣赏起自己的杰作来。
     由于婴儿生得虎头虎脑,嗓子又很洪亮,带着对生活无限憧憬的父亲就给他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王宏信。幼年的小宏信,非常的懂事,从四、五岁的时候起,他就能帮助父母干一些杂活了,然而,苦难并不因为一个人的愿望而发生改变。6岁丧父,9岁亡母的小宏信的童年,不幸的因子就过早的降临在他的头上--他是由伯父伯母养大的。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生活的灾难有时会给一个人的人生带来另一番收获。王宏信的童年时代,正处在一个社会大变革的前夜,这是人们生活困难,思想混乱的时期,在这样的状况下,一些思想不安分的人们,就会产生变革的思维方式,比如,穷人为什么穷?富人为什么富?社会为什么不平等?幼小的王宏信是苦难的,同时,他又是自由的,因为伯父伯母也有自己的细伢子,根本就照顾不过来他,于是,他的思想就能自由的随着时代在发展,心灵里扎下了潜意识的革命种子,对社会的一串问题思考都能自由自在的形成和茁壮成长。虽然那时还很朦胧,并不一定能找出真正的答案,但是,这种革命萌芽的产生,却对他一生的信仰养成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后来,王宏信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麻城线高等小学,并且与蔡济磺、徐其虚、桂步瞻等同学组织课外学习小组,涉猎古今中外的进步书刊不无一定的联系。
     于是,青少年时代的王宏信终于认识到,这血与火的岁月,是英雄诞生的最佳时期,只有投身到那火热的民族大洪流里,让自己的生命打上历史的烙印,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二:“小先生走到哪里‘火’到哪里”
     
     时空飞越,岁月叠加,虽然有“逝者如失夫。”人生慨叹,但是,在那似红云,如朝霞,满山遍野开遍杜鹃花的大别山区,只要你一谈起1927年的“民运”,无论黄发垂髫的大别山人,都能给你讲一段“小先生走到哪里‘火’到哪里”的动人故事。
     那故事里的“小先生”就是王宏信--中华人民共和国大将王树声将军。
     那是1927年的春天,为了掩藏自己的真正身份,早在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王宏信化名王树声来到了大别山区的麻城县乘马岗区。当时,他的公开身份是老师,其实他的真正身份是中共麻城县委委员、麻城县农民协会组织部长和乘马岗区二乡的党小组长。
     纵观华夏历史的延续,大凡每一次农民大起义的爆发,都是统治者无度淫威的结果。凡是通晓炎黄民族心理的人都知道,这个民族有着自己独特的淳朴和善良,只要能够生存,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他们都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顺民,他们是安份的,没有过高要求的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散慢群体。他们天生的舍不得自己的坛坛罐罐,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事尚武的民族。但是,一旦他们感到了自己生命的危机,那迟钝的神经就会突然变得高度灵敏起来,那就不再是一盘散沙似的,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谁也无法预料它的威势。它是一个汪洋大海,它是能使任何力量都感觉到必临灭顶之灾,无法抵御的。
     当时,麻城县的“民运”浪潮就是在那民族危机的催涌下爆发的。
     那时的农民是被贱视为“黑脚杆子”、“黄泥巴腿子”的,根本就没有“人”把他们当作“人”来看待,他们的岁月非常的难熬--多子,兵慌,天灾,人祸,压得他们简直就喘不过气来,他们渴望有新的生活,希望有一天能够允许他们继续生存下去。就在他们象干旱的原野祁求甘霖,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时候,在乘马岗区的王树声、刘象明等人来到了他们中间,打开了祠堂和庙宇(注:在当时,这些地方是非常神圣的。)的大门,清除了菩萨和积尘,贴上了尊重他们的口号和标语,组织他们,领导他们,在他们的心目里再建立一个新的神圣,那还不是干柴碰上了烈火,瞬时就红遍了半边天。
     正当这些过够了苦日子,终日被人当牛马的人们刚刚尝到一点儿做人的滋味的时候,后山湾的狗伢子气喘嘘嘘地跑来,报告了一个令人愤怒的消息:肥头大耳的商会会长、劣绅李舜卿正在麻城县的翠花楼邀请县长商议剿灭“民运”的事情。这无异是一个晴天霹雳,震憾着大家的心:怎么办?出路在哪里?
     “打,我们决不退却!”王树声沉思了一下坚定地说。
     这是一场残暴的宙斯与普罗米修斯的决战,是一场刀光剑影,短兵相接,充溢着血腥味的战斗!
     那是一个寒冷遮掩不住热血沸腾的夜晚,祖祖辈辈居住在这大别山的人们,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急流,心在奔突,再也不愿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家里安分守己,仿佛一个人在他们心中呼唤:“从前做牛马,今天要做人! ”于是,他们就象百川归海一样,在夜幕的掩护之下,拿着镰刀、斧头,梭标、鸟枪,悄悄地集聚在一起,汇成一个足能毁灭一切的强大阵营,在王树声的带领下,迎着朝霞满天的晨风,从乘马岗区出发,浩浩荡荡向麻城县城涌去。
     下午,麻城县城里的大街小巷,人山人海,刀矛林立,到处流传着王树声马飞护城河,智擒李舜卿,迫使县长刘芳和承审官自己宣布辞职的故事。
     大别山区的“民运”烈火越烧越旺了。

     三:是“神”也要给人让路

     在我们东方民族的心理积淀里,对“神”的感觉并不如西方人那样虔诚,他们对神的信奉大抵都有自己的隐私在里面混淆着,特别是那统治者的心理更是如此。
     1927年4月,正当“民运”发展的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的时候,逃亡在新集的兵痞丁岳平和“王九聋子”,乌合了红枪会和民团1万余人,气势凶凶向麻城扑来。这天上午,只见乌压压的红枪会匪徒,头上裹着红巾,腰里扎着黑布,手里拿着大刀,嘴里念着“咒语”,一个个象天神复体一样,在“师爷”的带领下,“嘿,嘿”地冲杀过来。此时,王树声正率领民军守卫在麻城北门的城墙上,只见他轻蔑地笑了一笑,从身旁的一个民军手里拿过一只步枪,瞄准在最前面的一个“师爷”,口里还唠叨着:“我就不信你们真的刀枪不入,你就是‘神’也要给人让路!”紧接着,“叭”的一声,那子弹不偏不倚,正中“师爷”的脑瓜上,一个“神”的化身便魂飞烟灭了!这也标志着“神”的鬼画符的谎言破灭,从心理、信仰上彻底拆毁了那些被鬼神蒙哄的人们。
     “打!”随着王树声的一声令下,士气高昂的民军以飞叉,石头,砖瓦,石灰罐及少数步枪向那些“神”们打去,刹时,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匪徒就树倒猢狲散,再也不敢向前冲了。
     当夜幕渐渐拉开,夕阳的余辉悄悄隐去的时候,麻城内外一片死寂,只有偶而的犬吠更加剧了夜色的深沉。此时,中共麻城县委会议室的灯光依然倾溢在窗外的深处,大家认为,“神”的谎言虽然被戳穿,但是县城粮弹缺乏,经不住匪徒们的长期围困,要想解围,必须派人千里突围,到武昌搬兵。这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王树声请缨而出,在一个民军和蔡济磺的掩护下,冲进了弥漫着硝烟和死亡的夜幕里。
     1927年5月14日,武昌的学生军在戴克敏的率领下,由王树声带路,从武昌汉阳门出发,经黄冈、白果,于5月18日到达麻城时,红枪会的余孽早已闻风丧胆,抱头鼠窜而去。

     四:得人心者得天下

     每逢王树声老人回忆到这里,脸上总是汪着一丝丝安祥的微笑,他知道,自己只是一条鱼,而大别山区的老表们才是那赖以生存的水,正是由于那水的缘故,才造就出他今天的辉煌。
     他记得自己是“三支半枪拉武装”的,那时,自己从蒋介石“四.一二”,红枪会一次次反扑血的教训里深切体会到,枪杆子才是命根子,自己要发展,就必须建立自己的武装,光是“秀才造反”是不行的。于是,他们就从民军中挑选出200余人来,组成了一个“民军敢死队”,当时仅有4支步枪,还是从县警备队弄来的,其中打坏了一支,大家戏称“三支半枪拉武装”,大多数队员拿的是大刀、长矛和土炮。可是,就是这样的一支队伍,却在那难忘的峥嵘岁月里,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麻城北部山区有一个地方,叫方家院,那里是红枪会长期盘踞的一个堡垒,地势是山高路险,易守难攻。并且,狡猾的红枪会顽匪竟裹胁老百姓,构筑了工事、地堡,本来地形就十分险恶复杂,再加上大家都缺乏实战经验,战斗打得是相当艰苦。可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啊,王树声看看天,试试风,群策群力,终于想出了火攻方家院的妙计。
     当宽大的夜色幕帏挂在大别山上树梢的时候,那些听说王树声民军要火攻方家院的穷苦百姓,都蜂拥而来,他们悄悄地把一捆捆干柴运到风口的山坡上,更有那些不顾夜的寒冷将自己并不多余的旧絮被套拿来,用水浸湿披在民军战士的身上抵御弹火。看着乡亲们都来火热的参与,王树声真是感慨万千,他深深地晓得这水鱼之间的个中关系,如果不是平时把“天下穷人是一家”放在心上,为他们挑水,打柴,分粮,分地,去接近他们,了解他们,帮助他们,感化他们,今天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激情场面。这就是“得人心者得天下”的道理。
     在那次战斗中,虽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也牺牲了好多人,这件事多年来一直在王树声的心里萦萦。特别是那叫狗伢子的,虎头虎脑,黑黑的脸,憨厚的笑,始终在他的脑际里缠绕徘徊。唉,多好的老表呀,为了民军的安危不辞劳苦翻山越岭报信,甚至为了民军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些怎么能忘怀,怎么能丢弃,后代子孙是永远不会忘记他的。

     尾声 

     病房里,灯光摇曳,炉火阑珊,徐向前元帅亲切握着病危的王树声的手动情地说:“你是大别山区的好儿子,是大别山的英雄!你去吧,人们永远是不会忘记你的。”这时,恰好是1974年1月7日9时57分,王树声老人与世长辞,享年6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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