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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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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oooo
公司人事科今天忽然发通知,要所有员工把身份证和学历交上来,说是年底统计。在物价年年涨,工资死也不涨的公司,这简直可称作异动,所以有喜欢幻想的人便开始憧憬年终奖、升职,美梦的光环开始在许多脑瓜顶上冒泡。然而我知道的事实是,上个月公司办公室搬家,从两层小洋楼搬到地下一层,为天然气公司腾道儿,说是为了保证小区天然气的正常供应,保证的结果是两层小楼第二天就变成了吵吵嚷嚷的杂货店。然后公司所有员工档案在搬家的时候全部丢失,大概成了某个收废品的老头(也许是老太太)的战利品。档案丢了事情大条,所以要补办,整个事件就是这个样子。 真相就是这么锤子,我从人事科打听完消息,头顶的泡泡“扑”地破灭,而更加锤子的是,我的学历找不着了。 那个小小的红本本平时扔哪儿都觉得碍眼,但现在说不见就不见,象个狠心的小娘们儿。我把房子翻了个底朝天,清理出了两大口袋垃圾,但学历却失踪了。 我把不幸的消息告诉人事科的小王,他脸上的神色不以为然,手里的圆珠笔嗒嗒嗒敲着本子,“这就不好办了,没有学历证明,你叫我怎么填档案资料?大专?大本?没凭证通不过审核,以后可就麻烦了。” 怒火一瞬间冲上了脑门儿,又一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我告了假,回家锁上门,然后挪柜子,搬桌子,仔细扫荡房间的每一寸地面。就我所知,好象德国人找东西是把房间地板打上格子,编号,然后对照一张印有编号的表逐一巡检,可以把一根针找出来。但我的问题是,我隐约能记起来自己两年前见到过毕业证最后一面,两年的时间,连民事诉讼都已经失效了。 晚上我打电话回家,请教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妈。她在电话那头思忖了片刻,肯定地说:“你的学历肯定在家里,去年我给你收拾屋子的时候还看见过呢。” 希望又回来了,我深信老妈的记忆力,但是临晨两点时我终于开始绝望:234册杂志;108本书,其中盗版67本,二手书32本,另有来路不明的9本书;各类光盘海量,共计782张;空啤酒罐45个;衣服两柜,存折两个,银行卡六张,鞋、袜、电视、电脑、DVD、空调、洗衣机、冰箱、厨具、热水器、马桶,一个针线包,甚至还有十年前写的一封情书。 我的学历证书永远也回不来了。 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我的想象力尽管开始衰退,现在却淋漓尽致地勾勒出了一副惨淡画面:头儿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人们在我身后窃窃私语,桌面上莫名其妙发现了办假证的名片,终于有一天,经理和颜悦色地让我重新定位自身价值。 第二天我气急败坏地往学校打电话,在拜访完学校的所有科室后,终于被告知,2000年后的毕业证如果遗失,本人拿身份证到学校补办,交费N元,至于2000年以前的,电话那头抱歉地说,您得找当时的班主任开证明,因为学校搬新办公楼,档案还没有整理完。 我彻底沉入了深渊,一切似乎都像是个恶作剧,一个圈套,命运带着讽刺的微笑拦在前方。下个星期一,也就是三天后,如果我还没找回学历,那么人事履历表的一栏尽管也会填上“电气专业大本”字样,但旁边显然会有一行意味深长的注解。而要命的是总经理最近正热心地攻读MBA。 第二天我又把房子翻了一遍,包括天花板,三年前失踪的一张百元纸币满是蛛网地从床下现身,但这丝毫没给我带来快乐,在十点钟的时候我筋疲力尽,又累又饿,电话铃忽然响了。 话筒里传来她的声音,“晚上有空没有?你过来一趟。” “我还有事情呢,改天吧。” 算起来我们的冷战已经到了结尾,照惯例总有一个人若无其事地没话找话,然后和好如初,为下一次战争积蓄能量。 “可今晚你非过来不可,我这儿有一件东西,长长方方的,红颜色,上面有一个傻乎乎的家伙的相片。” 我象打足了气的皮球从沙发上蹦起来,“老天!你救了我的命,我马上就过来,等着我。” 电话那端响起她的笑声,“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乖乖过来的,你要怎么谢我呢?” “随你所愿,我的女王。” “贫嘴。对了,我屋子里的吸顶灯不亮了,换灯泡也没用,你给我瞧瞧吧。” 我愣住了,“修灯?这个我不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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