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简爱
记得很小的时候,在拥有第一盒水彩笔之前,父亲送给我一副水彩颜料,那是做成块状的颜料,用毛笔蘸湿就可以涂丫了。知道吗,我用它完成的第一张作品,竟然是给自己的幼儿园毕业照上彩。 现在,一定很少人还会在生活中见到黑白照片,除了生活照、会议合影,连求职表、履历表、出国护照等所使用的标准照,甚至最起码的身份证件,都非得彩色不行。这是个彩色的年代,物质丰富自不用说,生活质量的提高,无疑也促进了人们的审美程度和要求,这终究是极大的飞跃,并无可厚非,而人们对于彩色世界的直观需要,已经渗透到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这也是事实。 现代的工业化进程,随着科技进步,日益发展。一切科技手段的获得与应用,在日常生活中往往获益匪浅,有来自于工业的贡献,也有来自于人们对完美生活的无限追求。就拿一张小小的照片,以前用胶卷120,海鸥牌双镜头就是最了不起的装备,当时,无论哪家拥有了一台,都能吸引周围人不少羡慕的眼光,而今天,随便走在路上,便有可能见到某人拿着架DV,朝你一路瞄过来,如果你值得吸引眼球的话。 过去的年代,男式一律蓝色中山装,或者绿色解放军样式的上装,或者,夏天一律套上蓝裤白衬衫,而女式的,也只是工装居多,穿上一条花裙子,那都是后来的事,花色也只有那么零星的几样,就是掏钱买,也没地方再淘出哪怕再多的一两款,于是,黑白的照片里,人们脸上带着笑,就是所有留念的价值所在,记叙下某一时,或者某一个事件,用纯粹黑白的叙述,聚焦于人物本身的快乐,是黑白生活照里共同的主题。 记得以前到照相馆里拍全家福,父母亲总是让我们学着他们的模样穿戴整齐,正襟危坐或端然站立于镜头前,只等着照相师傅一声令下,便异口不出声地同时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因为,在黑白照片里,牙齿的颜色和袒露的尺度,对于最后定格的效果最为关键。这是某个师傅说的,我还隐约记得。在那时候,不露齿的微笑总不自然,为了那一刻摁下快门而闭口捏出一股笑意出来,也着实不简单,要不,嘴巴两旁的肌肉都得受损,至少也得酸上那一阵子,不然,你试试。 那时候,出门照上一回像还挺不容易,除非事前向朋友借好了相机,要么就得临时在某处找到租借的地方,或者委托人家帮你照上,绝对信任地交点钱,让别人给你寄回来。要是在照相馆里照的,务必请师傅帮忙把照像那一天的某年某月某日给手工加到照片上,并回家装进了大小像框,或者本子里好生珍藏。 然而,今天这一切都变了,观念也变了,人们的穿衣打扮不再拘泥于简单的样式,各种新潮层出不穷,就象突如其来的春风,把满园的花儿、草儿都催醒了般,姹紫嫣红起来。随手可得的一部照相机,便利店里同电池一起卖的彩色胶卷似乎都不成问题,就连大城市看厕所的老大妈,也堆起尚未拆封的彩卷沿街叫卖了。我们随时可以邀上三两好友,于踏青时将各人的顽劣姿态一一记录,我们也可以在家中,把弟弟贪吃模样,和爷爷瞪眼翘胡须欲张口骂人的历史作为后来的呈堂证供,讨他一点开心,我们也可以对准狂花乱蝶一阵猛拍,只要喜欢,这,就是彩色年代里制造的无节制的快乐,没有时机和合不合适的限制,没有装备的烦恼,没有标准,也没有审慎构图的框架,一切似乎更贴近于为所欲为,只要尝试,便能自己创造。 所以,在彩色的年代里,我们鼓励创造,我们鼓励大胆尝试,我们可以光着膀子上镜,甚至我们也可以请上好的摄影师帮忙拍上那么一组裸照,将青春诱人的身体作一永恒的纪念,这在黑白年代,都是不敢想象的。 当然,我们也看到了历史的回归,又有人同我一样,在这个听着老歌的夜晚,缅怀那个黑白里的纯粹世界,那里,有我们儿时天高云淡的回忆,有我们轻描淡写的写意,并从抽屉的一角,看出了那时某个时刻爽朗的一笑。 虽然,我也因为科技的革命用上了电脑,还用数码设备储存了不少照片资料,甚至可以不费力气地改变照片上包括颜色、用光、构图等任何元素,在彩色年代里又往前迈进了一大步,但是,我还是怀念那个用颜料块涂抹颜色的年代,虽然只能人为的改变黑白的状态,但是,那时的生活,却愈发清晰起来,甚至比带上了颜色,还精致,还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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