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才子
窗外,浓绿的丝瓜蔓静静地爬满了整个篱笆,偶尔一点的缝隙,一两朵黄色的小花探出头来,有点炫耀地在枝头跳跃着。碧绿和明黄,很亮的色彩,一个沉静,一个喧闹,倾情写满了那片篱笆。阳光很热烈地照着,风儿在轻轻地舞蹈,很好的风景。只是,这都是它们的,与我无关。窗外的风景很美,热闹的它们独独忽略了篱笆后面的我——有一点失落的、不能言语的我。 7,8,9,我在心里念着这三个日子。如果要给这三个数字加一种颜色的话,我一定会选择红色。因为现在是七月,在我所经历的生命里,最与众不同的一个七月。也许,在我不满20岁的生命年轮里,在某个意义上,就是为了等待和经历这三个日子。就像过一座桥,从岸的此面到彼面,跋涉过浩瀚江水,别无他路。生命里如此重要的日子,除了红色,还能用什麽色彩来描述和写意? 其实,日子还一如平常,从从容容地过着,窗外,仍是一片碧绿和明黄,宁静中的灿烂。唯一与众不同的,是时间从7月7日那天起,行走的节奏过于凝重了。把整颗心都放了进去,遗忘了外面喧闹的世界,来倾听它游走的声音。守候希望的,不只是自己,而是身边的很多人,很多年的很多希望,全都倾注在那三个日子里,当然凝重。希望的积累要很多年,可绽放的过程,却只需要三天。所以,在走过那个时刻之后,我不能言语。有轻松,但更多的,却是迷茫和空白。我最怕等。 可剩下的日子,却只有等待。太阳很热,白亮亮的光线,让我不能抬起眼睛。那就只好眯着,眯着眼睛看窗外的篱笆,看篱笆上浓绿的丝瓜蔓吸吮着阳光疯长。有黄色的小花随着风静悄悄地飘落,竟没有一点声音,它的一生就这样终结了。尽情怒放,然后香消玉损,很有点悲壮的味道。可我知道,那是谎花。不结果的花都是谎花。我的心一紧,我的希望呢?这麽多年的守候,会不会——?我祈愿它不是谎花。我不再想,任碧绿的蔓秧覆盖了我整颗心,覆盖整个太阳。 日子很慢,除去很快滑过去的高中生活。我感觉不到时针的转动,我甚至有点怀疑时间老人在暑期给自己放假了。中学生活一下子都变成了记忆,无数深刻而美妙的镜头只能用搜索的方式在记忆里查找。紧张,高压,充实,忙碌。特别是高三那年,所有的节奏都是快的,却不累,有一种足值的快乐感。在回忆里盛起这些往事的时候,水淋淋的,鲜活得让你感动。 忘不了那个酷爱吹萧酷爱足球但却严重“重男轻女”的历史老师,那天竟在班里郑重其事地宣布:其实男生真的没什麽好,所以你们女生不要去喜欢,说完还非常谦虚地大笑,哈哈,哈!而那天一向穿着随意拖拉的这位侯老先生,竟一眼一板地穿起了西装,并打了一条非常漂亮的领带。我相信不光全班同学震惊了,整个教学楼的老师们见到他也会震惊的,在一中十几年,一向崇尚自由,不落俗套,竟一下子接受“捆绑”了,而且脸上没有一点不自然,完全不动声色。 那时会很期待停电的晚上,那一会儿的黑暗是心灵和大脑最好的放松,你可以去想象任何东西,包括期待在楼下的大厅里遇到你心仪却又不敢讲话的男生。中午食堂里的拥挤和晚上宿舍的欢闹也已随着七月战火硝烟的洗礼而淡去,余下清晰的日子,就是一颗不安的心,在期待着那张通知。在心的角落里,同样让我不安的,还有那个练体育的男孩——代。 我不敢去想他,确切地说,是不敢承认去想他。总觉得在这样的日子里,想一个男孩子,让自己的心里存在这样一份青春的萌动,是一种犯罪。可我还是在期待,期待希望能近一些。如果说那张录取通知是那片碧绿的藤蔓,而代,就是那黄色的花。希望和着那份不成熟的情感侵袭着我的心,我觉得,自己是个石头人,或许会好过一点。 还是没有消息。丝瓜可以做菜了,落花也集结了一地。只有碧绿的藤秧依旧向天际延伸着,无声无息。我的期待还是没有一点回响。天很蓝,因为晴朗。可是我渴望下雨,渴望雨后的绿更浓,渴望雨后落花满地。可是太阳仍是很好地照着,天很蓝,没有一丝云彩。 雨终于来了。篱笆上的绿闪亮着,黄色的花,也热闹起来。代来了,那个下雨的早晨,他头发湿湿的,站在了我面前。心却是平静如水,或许期待得更多的,仍是那片绿,仍是那张纸吧! 篱笆上的藤蔓仍在疯长着,它等到了希望,而我的心,却仍在继续煎熬着,等待着我的绿。 丝瓜老了,有了很硬的棱,蔓秧却还是绿的。分数下来了,不是很高。离我的梦很远。我没有抱怨,抱怨没有用。因为我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那三天,我的心并没有全在那里面,无意识地,游走了很多。期望越大,落差也越大,或许是真的。这也许,就是我的心不安的原因,否则,就可以平静地等了。 我选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学校,专业不是很喜欢。但那是个很美的城市。其实这是借口,是为了逃离吧,逃离这个种植了太多希望的地方。它让我的心太沉重,或许是我的歉疚太多了,却又无法诉说,不能承受太多关爱,沉默最好。 八月了,篱笆上的丝瓜蔓开始变黄,花落了很多。绿变淡了。 窗外浓绿的藤蔓慢慢地泛白,我心里的绿也老了,到了该走的时候。告别亲人,告别窗外的篱笆,告别七月里陪我的心一起等待的浓绿的丝瓜蔓,还有,间隙里跳跃的,那黄色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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