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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故乡  发布日期: 2003年3月18日
一日夫妻百日恩
药药

                                  一、
    过年回家吃饭,爸忽然问我:“你又看见春生了吗?”,春生是爸先前单位上的一个晚辈。我说“还是那样子”。一家人沉默,看来十几年前春生风光时的模样我们都还记忆犹新。春生是从部队转业的,写得一手好文字,而且小伙子长得真是一表人材,初见他时我那颗少女的芳心还扑嗵乱跳了一阵,真暗恨春生嫂那黑粗的大脸盘和那口土的不能再土的乡下方言。八十年代末的中国,狂热的经商潮让稍有头脑的人都欲显身手,春生也不能幸免。那几年我记得他总在天南地北地跑。我们家换的那台日立彩电就是春生从南方倒来的,还有牛仔裤、珠绣拖鞋,水仙花等等等等。送我个带民航标志的钥匙链,证明他坐飞机了,当我的羡慕还在余味时,他又脏兮兮的坐在我家的沙发上说他去东北一路是睡在火车座位下的纸壳子上的。我到底也不知他是有钱还是没钱,有时我爸说他“春生人是精明,但有时运气不好”。后来他不大往远处跑了,但看起来也象是真有了钱的样子,因为春生嫂穿的越来越好,还满戴着金灿灿的首饰。我爸退休后,除了过年时他上门拜年,平时的来往就很少了。春生来时脸上话中那种财大气粗的意味根本就不加掩饰,很让我反感。“那人咋变成那样了?”我爸说:“钱烧的”。有一年的春节春生没有来,后来听说是脑溢血了,所幸抢救的好,没有死。“他才不到四十吧?”我惊讶。来闲说这个消息的人脸上有点幸灾乐祸:“有俩钱狂的,跟人斗酒,喝出来的毛病呗”。我爸当时没说话,后来告诉我“我去看春生了,他一见我就哭了,现在话也不会说了,挣的钱都花到病上了,那么个人真可惜了。我拿了一千块钱给他,你不要告诉你阿姨(我继母)了”。
    后来在路上遇到春生嫂,她除了穿得不利索外倒也没啥变化。但拉住我的手不放:“现在拄拐能走点路了。他从前生意上的事从不告诉我,人家欠他的这是要不回来了,可他欠人家的,人家都上门来找我要……好歹这个人是留住了没死,要不我可咋过哩……。”我默然。只有春生嫂这样的女人才能在春生成了废人,需要她来养活他时还把这个男人当作依靠。“他把俺从农村带出来的,那几年跟着他也享福了”。春生嫂说起来还满脸的依恋。要是春生一下子没了,春生嫂的日子不就能好过点?我暗想,但没敢告诉我爸。


                                二 、
    有一阵子我爸家的餐桌上顿顿有鱼,鲫鱼、草鱼、鲤鱼。“你拿点吧,也吃不了。”面对我探询的目光,爸挺不自在地说。鱼是爸的一个老战友张叔送的。关于张叔的往事,我自成年后一直和爸持不同的看法,并且认为我爸当年对于张叔的帮助是好心办了件坏事。当年张叔从部队转业时留在了北京的公安三处。据爸说他那帮人在部队时张叔就是最出色的一个,驾驶、枪法、擒拿、书法、二胡……样样精通。余外的战友也有留北京的,但看前途定不如张叔的好。


    可是张姨和孩子的户口进不了北京。孩子那时已经七八岁了,就在老家上学,是个很乖的小女孩,叫颖。 他们就那么一直两地分居,渐渐的,传出了张叔想离婚的风声。“在部队他不敢呐,这就不要我了,孩子他要接去北京,我就上吊死了罢。”那时节的张姨一趟趟跑到我们家哭诉,我爸和我妈除了安慰也没别的办法。“要不就让老张回来?”终于我爸想出了拯救“陈世美”的办法。于是开始做张叔的工作,那年的春天我有幸跟着妈妈到伟大祖国的首都来看“能人”张叔叔。
    张叔开车带我们出去玩,让我攀着故宫里的铜狮子照相(那时还没用丝网罩起来呢),下雨把我裹在他的雨衣里,还能跳到泥泞的沟那边给我采黄色的野花。这都不算什么,张叔烧的一手好饭菜最终完全俘虏了一个六岁小女孩 的芳心。回来后我甚至嫉妒颖,当她穿着她过年的新衣服对我说“俺要和俺娘上北京去看俺爸爸了”时我都没理她。颖没再回来,她死在儿童医院,其实她是去查病的,她老是头疼、头疼。她用生命最后的时光留住了她的爸爸。张叔半年后就调回来了,然后我爸帮他们找房子、安家。他成了一个大厂的保卫处副处长,“张处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张叔到我们家时就坐着抽烟,很少说话,我觉的张叔老相多了。张叔回来后一年,张姨又生了一个女孩,我们去看小娃娃时“真多亏了你们呐,这个家没散。”张婶又哭了。其后这十几年,我们两家一直来往。新(第二个女孩)长大了,张叔的厂子倒了,张叔退休了,张婶在给人串窗帘上的穗子......。新没考上大学,我爸用他的老关系好歹给新找了份工作。“老张啥也不管,光钓鱼,每月就那么五百块钱,给你张姨四百,家里的事不问也不管,你张姨说他连块手绢都没洗过,油瓶子倒了也不待扶的。”爸忿忿不平地对我说。“多亏了你把他调回来”我面无表情。啊, 那个身手敏捷、多才多艺、烧一手好饭菜的人现在已是六十不到就满头白发了。
    我爸约张叔一起去北京旅游,就老哥俩,看看老战友。“不去!”张叔很干脆地回绝。张叔也约我爸一起钓鱼,“不去,坐着怪闷的。”爸正迷着京胡呢。我妈在世时烦这些吹拉弹唱的东西,现在我爸是光明正大地在家里拉胡琴了。有时张叔来送鱼,也留下吃饭时,他和爸喝酒,还是很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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