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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转非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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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 路
近几年来社会逐渐开放,我所在的城市户籍也开始松动。终于有一天, 政府通知我可以农转非,而且不收钱了。我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花费了1 6元工本费办了一个城市居民户口。我为社会的进步而高兴,同时又热切地 企盼国家能尽快地拆除这种人为的户籍篱笆,让所有的公民在同一个蓝天下 平等地生活。
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我们一家的户口终于从农村迁到了我居住了 七年的城市,由农民变成了城市居民。这次户口性质的改变对已经干了七年 律师的我来说,除了让我少给儿子交3000元借读费,让妻子提回了交了 六年的300元流动人口计划生育保证金外,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我还 是很高兴,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我们一家终于不再是“农民”了。
37年前,我出生在胶东大沽河畔的一个农民家庭,兄妹五人,家里穷 得揭不开锅。我们的邻居家有人在青岛做工,家境比较宽裕,好强的母亲由 此认定做农民是我们家贫穷的根源。为了保证有一个人跳出农门,大姐、哥 哥、弟弟先后辍学,家里全力供我读书。结果我还是让他们失望了,因为高 考前夕我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名落孙山。
第二次机会的丧失是由于我自己的选择。高考落榜后我考上了一所中学 的民办教师,民办教师转正也是一条重要的摆脱农民身份的路子。在我们学 校,公办教师和民办教师干一样的工作,待遇却有天渊之别。我因为性格上 的原因,教学成绩虽好,却无法在转正的竞争中占上风。1985年4月, 我离开了学校。数年后,我的那些同事们都陆续转正,他们说,如果我坚持 下来,早就不是农民身份了。
九十年代初我开始自学法律,几年后取得了大学文凭和律师资格。但我 的农民身份一直未变,并因为几件事渐渐成为我心中的一种耻辱和刺痛。
第一件事是1995年我申请律师执业证,律管处的官员向我要辞职证 明,我说我是农民身份,无职可辞。他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瞅着我,那眼神 分明在说,农民也想当律师?因为我材料齐全,他最终给我办理了律师证, 但他剜进肉里去的那种轻蔑,永远无法从我的灵魂里抹去。
第二件事是根据我住的那个城市的规定,像我这种有文凭,又有正式单 位的人可以申请办理地方城镇户口,但必须每人交纳2500元城市人口增 容费,社会上叫“买户口”。妻子攒了7500元钱交给我,但我一想到自 己的农民身份竟然必须花钱去改变,就气不打一处来,最终也没买这种户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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