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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故乡  发布日期: 2001年9月14日
城市褴褛
小文866



清晨睁开眼睛,拨开丈夫八爪鱼似的手臂,她想去影剧院旁边的小吃摊吃馄饨。这几天请假照料住院的父亲,她满脑子都是打点滴,点点滴滴在她的心头。没了正常生活习惯,也不知道每天胡乱吃些什么。丈夫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你总该给弟妹们一个孝敬的机会吧? 
她稍稍梳洗,依然素面朝天出门。想起来真是好笑,最初去那边吃早点再绕行一个多小时上班,丈夫几乎怀疑她有了外遇,于是她给丈夫讲了一个故事。
一对下岗的青年夫妇,女的去酒吧当了小姐,好女人不该那样,但好女人也要生存。有一天怯懦的男人天崩地坼了一回,把眉笔口红香水带有空气清新剂气味的吊带裙扔到了窗外,推着盛有锅碗瓢盆的架子车去了早市。几天后不饰粉黛的女人跟在男人的身后捏起了馄饨馅儿。
这个故事是个舶来品,讲故事的是她的同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同事的邻居。于是她先去看故事的主人公,然后品尝了馄饨,嫩草般的鲜味使她宛若一只羊羔。
她一边摆手一边走到了馄饨摊,很惊奇今天的这种状态,竟然还有GG用眼睛给她搞特写。
可能是陶醉在虚荣中,她没有觉得异样,直到馄饨端上来,才发觉对面坐着的人,禁不住一懔。 
他太脏了,头发象蒿草,衣服一绺一绺的,分明就是一个叫花子,可是他的面前居然也摆着一碗香气袅袅的馄饨。
他的喉咙响起了浓痰,咳了几咳没有出来。本来就不多的食客风也似地刮走了。
她望了一下满脸歉意的摊主夫妇,很优雅地拿起了调羹,一会儿给父亲也端一碗过去,如果父亲坐在这里,有没有当年的胃口?
小时候她们姊妹几个吃饭时生怕落下一粒米,这样父亲就会重复那个令人大倒胃口的故事。
父亲说他当公社书记的第三天,派饭到月南小队最穷的朱老三家,老朱东挪西借,凑了四碟小菜,还有一壶柿子酒,老朱装酒的壶很别致,是用子弹壳打的。正吃着,听见朱老三的女人尖叫一声,老朱的腿有残疾,父亲赶紧跑进了厨房,看到了这样一幕:
朱老三的女人站在灶台边,一只手抱着小萝卜头似的孩子,另一只手用勺子搅锅,锅里煮着稀饭,孩子屙屎了,屙在了灶台上……故事的结尾是父亲比谁都吃得多。
她被唧唧喳喳的声音吵醒了,馄饨摊周围站满了人,这家影剧院经常租场给政府机关开大会。
不知不觉她的碗见了底儿,那人的碗也见了底儿,痴楞楞地坐在那里瞅她,她笑了。
她想,和那些GG相比,他拍出来的特写一定很特别,是那种黑白的胶片,可不可以这样配画外音:
摊主为什么容忍衣衫褴褛的乞丐?风情万种的女人为什么旁若无人地陪他?这是怎样的一道城市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