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
不经意中向窗外看去,月形峰早已秋妆在身,从山脚到山顶,萎萎衰草替换了满山的青翠,只有烈士墓碑四周的香丝树还绿意不改,把月形峰从蓝天远山中点染出来,山麓边秋稻如毡,舒坦着向远远近近的农舍铺展开去,又是一个秋味渐浓的季节!!! 秋天是我的所爱,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我对秋天总有种特殊的情愫,晴朗悠远的蓝天,凉如滴水的秋风,夕阳下袅袅的炊烟,晨露中静穆的稻草人,童年赶牛上山的吆喝声,早已经深深嵌入我的灵魂,特别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回忆也成了享受,每次,秋叶满山秋色依稀时,心里总有种淡淡的喜悦,随便哪种秋天的景象,都能使我重温童年的旧梦-----炊烟、牛群、稻田里的泥鳅、小溪里的鱼,宛如一张张精美的剪辑,辉映在我的脑海。 记忆中,故乡的秋天里,阳光总是暖融融,能够透过厚厚的棉袄,把我们烘焙得软酥酥,懒洋洋。我们可以一整天呆在门前的青石板上,享受这美妙的温熙的秋阳;也可以和几个同年伙伴,在长满紫云英的田地里追赶嬉戏;或者在某条水沟里捕捉泥鳅,因为我的笨拙,常常是才捉到一两尾泥鳅,身上已满是泥巴,回到家里,总免不了挨父母的骂,可是顽劣的我照旧痴心不改,弄得父母也无可奈何。每到秋天,家门前的那条小溪水量大减,这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乐趣,我们常常拿上畚箕和小铲,用溪岸边的草皮连和沙砾堵住小溪的狭窄处,下游的水渐流渐少,躲在石缝凹槽里的鱼虾争相逃窜,我们把畚箕放在恰当的位置,那些可怜的鱼虾就乖乖地“流”了进去,除了个大点的挣扎几次外,我们几乎可以以逸待劳,半天的工夫,我们每人都能分到小半碗的鱼虾,可是对于我们来说,那已经足够了,回到家里,父母把鱼虾煮熟了加点盐,就成了我当餐的好菜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是独子,父母舍不得让我干活,可是我还是捡了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做-----经常和别的孩子一起去放牛,因为呆在家里闲闷的生活远不如在自由的大自然中快乐,其实放牛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了,我们只要找个水草较多的地方,把各人的牛放在那里,它们就会慢慢一路啃过去,它们各有各的领地,再加上牛的脾气温和,因此几头牛在一块也没关系,即使一些摩擦,也只是摆摆样子吓唬对方而已,拼命的事几乎没有,当然了,要是两头脾气都坏的牛就最好还是分开了,以免真的大打出手,牛受伤了,我们回去也不好受,少不了父母的骂的。牛们安静地啃它们的草,我们自有我们的乐事,山里木薯多,泥土又很疏松,我们能轻易地把木薯挖出来,在山沟里或河滩上挖个小坑,把木薯放进坑里,用细沙把坑填平,再找很多的干柴草放在上面烧,不到一个小时,柴火烧尽,把灰烬扫开,扒开沙坑,掏出热乎乎的木薯,香腾腾的气味直冲鼻子,尽管木薯烫得我们直跳,但,禁不住香味的诱惑,我们不停地咬木薯,嘴巴里都是“呋兹,呋兹”的呵气声,如果哪个人不注意,会把沙子也送进嘴里,那种痛苦又无奈的表情,会让我们乐上好一阵子的。有时候,山上嫩草少了,牛吃不饱,为了不被父母责怪,我们也干了不少坏事,山里有的是番薯,随便都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番薯,没有人管理,我们常常到园子里摘来很多番薯叶子,一把把喂牛,看到差不多饱的时候,我们才赶着牛回家,开始时也怕被别人发现,也许是山里人厚道吧,一点点番薯谁也不会去计较的,因此,尽管我们干的好事不少,可一次也没被骂,这使我们的“贼胆”越来越大,大把大把用番薯叶喂牛,有时简直就是在糟蹋,现在想起来,也会有愧疚的感觉。放牛回家的感觉最舒畅,晚风如丝,落霞满天,把每一个山头都抹上羞涩的绯红,我们踩着长长的影子,带着泥草混杂的快乐,回家了。 以后的日子是读书,从初中到大学,我都住校,埋头于题海之中,无暇顾及别的事情。直到毕业工作,也很少有时间再去整理那如烟往事,许多琐细的童趣都在奔波生计中遗忘了。可是,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童年的秋天,那山、那水、那云、那缕缕炊烟----------
|